2009年5月16日星期六

特首立場等於港人立場?

六四事件,一直是埋藏在政界的地雷,不時有政治人物誤踏「中招」,輕則灰頭灰腦低頭道歉,重則民望大跌無法翻身。這次踏中地雷的,是曾經發表「民主文革論」而道歉的特首曾蔭權。

在立法會行政長官答問大會上,曾蔭權被泛民議員問到會否支持平反「六四事件」時,他當然簡單地回答是或非,反而繞圈說明白港人對六四事件的感受,指事件已發生多年,國家多年來為香港帶來經濟繁榮,在各方面發展上都有驕人成就。最後更說:「我的立場是代表一般香港人意見」。

此語一出,場內場外同樣嘩然,在座的泛民議員怒氣指數飆升,長毛梁國雄即場掟咪大罵「良知都可以出賣」,然後多名泛民議員離席,導致會議暫停。場外的政治記者則覺得好醒神,因為有sound bite可記,有頭條新聞可寫,不需為挖料而煩腦。當泛民議員步出大廳,即時被行家包圍,「沒良知、冷血、出賣港人、六四記得上街,一定要道歉……」交呀切齒的大罵,是激起民憤的最佳方法。

坦白說,在記者和一些政治人物而言,心裏對於曾蔭權以一已之意見當作是全港市民的想法,心裏暗笑愚蠢之餘,亦不禁想起賣座的港產片──《無間道》,暗想煲呔曾其實是「暗罵明幫忙」,成為泛民的最佳宣傳工具,再次喚醒市民對六四事件的關注與回憶。

過去的數年,幾乎每年都有「六四無間道」這個角色,大家印象最深刻的,當然是已故民建聯主席馬力於○七年所說的「坦克碌豬論」,意指坦克無可能輾死人,否則可以拿幾頭豬去做實驗,據說他的言論令當年燭光晚會的入場人數大有增長。而今年擔綱「演出」的,學界代表自然是港大學生會前會長陳一諤,政界的曾鈺成早前指「現在非時機平反六四」的論調未能激起火花,詎料曾蔭權昨日以六四民意代表自居,終引爆另一炸彈,令原本已頗為熾熱的悼念六四氣氛,將更加澎湃。

曾蔭權的前半段言論其實只是老生常談,出事的是「我代表香港人」那句話。誰都知道,香港特首是由八百人組成的選舉委員會選出,委員會的成員,絕大多數是政治分莊,以確保能讓中央心儀的人選當選,這就解釋了,為甚麼前特首董建華在民望低落時,仍能在二○○二年取得逾九成的提名票而自動當選。所以在授權性質上,特首根本就不能視為民代表,這一點,曾蔭權理應心知肚明。

另一方面,莫說是一個城市的首長,就算是一國元首,其所說所想亦不能說必定代表國家人民。在民主政治的國家中,由於執政黨和在野黨互相監察和輪替,當選者只是得到較多支持的一方,但反對者仍然存在,到後來甚至是反對者佔大家數。觀乎日本、法國、美國或英國等,國家元首從當選到卸任,民望在「政治蜜月期」過後,無不是往下走,雖然他們仍是國家代表,但誰到知道他們的想法已脫離民眾。

只有在一黨專政或政治欠開明的國家,首長才會是「絕對的民意代表」,因為民眾的真正想法都被封鎖,無法表達。幸好,香港還有僅餘的言論自由,曾蔭權的想法是否主流?從輿論風向就能得知。

2009年5月12日星期二

「五一二」與「六四」


富新媽媽、汶川媽媽、都江堰媽媽……當然還有爸爸、爺爺、嫲嫲、舅舅、嬸嬸等,在剛過去的母親節,全世界悲慘的母親與家長,就散落在四川大地震的瘡痍土地上。

四川大地震一周年前夕,官腔否定有豆腐渣校舍存在,四川省建設廳廳長楊洪波聲稱,地震後派出二千五百名專家及技術人員到災區進行鑑定,發現校舍倒塌「主要因建築質量原因而導致房屋倒塌的案例」,又說若有「確切證據」證明違法施工,將依法嚴肅查處,絕不姑息。

不存責任流氓邏輯
楊洪波「負責任」地強調,重災區房屋建築抗震設防很難抵禦此次特大地震,重災區房屋的倒塌是不可抗的。

任誰聽到這種睜眼謊話,自然會怒氣攻心,自認是「偏執公民」、具有多重文化身份的藝術家艾未未,在網誌內生動地詮釋官腔的隱喻:「如果你聽不明白,可以這樣說,由於你在一條必然要下沉的船上,這時無論是誰殺了你都是無罪的,因為反正你難逃一死。或者是說,都南京南京了,強姦當然就只能是個娛樂。結論是由於高震級,所以沒有鋼筋沒有水泥的『豆腐渣』坍塌是順理成章不可追究的,不可追究就是不存在責任的,這還不是流氓邏輯。」

艾未未是詩人艾青與高瑛之子,文化大革命時,一家三口被送往新疆勞改,他當然最明白受冤的感受。

是的,川官嘴角噴出的口水花,像一大把一大把的鹽花撒在喪子家庭的淌血傷口上,許多含冤遺囑只能崩潰痛哭,哭孩子死得太冤,死得不明不白。國內媒體被迫噤聲,但境外媒體還是不斷摸老虎屁股,把地震一周年的焦點,都聚在豆腐渣懸案上。

與「六四」相比最忌諱
經過報紙的專題報道與電視台的地震特輯,近日網絡與民間漸漸響起了一種說法:「『「五一二」』豆腐渣校舍,與『六四』慘劇都是中國在文革以來最大的冤案。」這種中央政府最忌諱的想法,在喪子家長受到打壓的氛圍下,漸漸成形。

「六四」時,學生與民運人士被屠殺、被追捕、被壓迫,至今尚未平反;一年前,誰也沒有想過這種「特別待遇」會落在地震遇難家庭身上。一年前,四川綿竹市委書記蔣國華公開向遊行家長下跪,誓言旦旦說會徹查事件;一年後,他調任升官了,真相未明,卻有更多官方人員出動,全天候對敢言人士進行監控與打壓。

正如楊洪波說,要有「確切證據」才能提出指控。於是,作家譚作人追查學校遺址的建築質量,並寫成數萬字調查報告,下場卻是涉嫌「顛覆國家政權」罪被捕。其他獲得校舍圖紙、建築資料人士,一旦把證據交予官方,就要開始逃亡生涯,另有志願者更被追捕至想跳海尋死。

豆腐渣怨恨代代相傳
至於堅持追究責任的家長,到北京上訪時被強行帶走,部分接受傳媒訪問的父母,亦要過着東躲西藏的流亡生活。「五一二」的喪子家庭,與「六四」的天安門母親,隱隱是有一條紅線相連,殷紅悲滄得教人落淚,卻同樣是官方的忌諱。

要掩蓋一個謊言,就得再撒十個謊話;要打壓一件冤案,背後肯定有更多受冤者。一些受災家庭已再生育,卻對孩子說:「毋忘豆腐渣殺死你的哥哥/姊姊。」怨恨代代相傳。中國於一九七○年代起實施計劃生育,一九八九年的學生與二○○八年的孩子,大都是一孩政策下的家傳寶貝,許多家庭的唯一血脈就在人禍中斷掉。

白頭人送黑頭人是人間最大悲劇,官方卻要蟻民本着「社會和諧」而放棄究責,那種和諧卻像豆腐渣一樣脆弱,遲早塌下。中國政府何時能明白,只有替受害者平反,才是解開死結的唯一方法?
不能說的真話(I) - 中共打壓豆腐渣真相@TVB--星期日檔案

不能說的真話(II) - 中共打壓豆腐渣真相@TVB--星期日檔案

一年前的有線報道